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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「你覺得班上的人怎樣啊?」

 

        「啊?什麼怎樣,暑輔重新分班才一個禮拜,跟大家又不熟,還能怎樣。」

 

        「哼…你就是這樣冷冰冰的,難怪沒幾個人受得了你。」他略帶揶揄的口吻說。

 

        他的名字叫斯伯楷,是我從高一到現在高二寥寥無幾的好朋友。他也是少數跟我談的來的男性友人。

 

       「你沒有注意到那一個男的嗎?就是坐在從前門數來最後一排的最後一個啊,他感覺好帥喔!」他興高采烈地敘述有如隻興奮的小鳥。

 

        我無力地開啟裝置在腦袋中的掃描機,大概是先天性零件的缺損,亦或是缺乏後天的保養,運作的功率極差、效率低等,速度之慢,是任何工具都無法修復的。


        顯然是對我的開機速度感到百般不耐煩,斯伯楷連珠砲般的差嘴。


        「齁,你到底是在幹嘛?就那個一直帶口罩,然後都沒有講過話的那個男生啊?你都沒在注意喔,他一年級好像是數資班的欸,不知道他怎麼會來社會組,滿好奇的耶!他好帥喔,不知道他人怎樣…啊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啦!」


        不理會他的質問,我的開機影像慢慢地以高解析的模式呈現他所描述的那個帥哥。


        他留的好像是飛機頭,跟我一樣。身高貌似比我高些,開學一個禮拜都沒開口講過任何話,也從未將他的口罩拿下,午餐時間人也不知去向,這給他增添了濃濃的神秘感,當然不免有人會覺得他是怪胎,患有自閉症。他的長相到底是怎樣呢?真的是帥哥嗎?好像有聽到班上其他女生在偷偷討論他,反正內容不用我詳述也知道,就是那種沒建設性、花痴、充滿少女幻想,令人搖頭嘆息。


        可悲的是,我也跟她們相同常常犯花痴。


       「你這樣子捷豪要生氣囉!滿腦子都沒有他的影子,哈哈哈…」我笑道。


       「你…你…華千池你最討厭了,我不要跟你好了。」斯伯楷整張臉漲紅的如熟透的柿子,並且還要用拳頭不停地攻擊我。


        在這裡我介紹一個人,商捷豪,二年三班的,在我們隔壁班,從去年就和斯伯楷在一起。長相滿帥的,雙眉如長劍往兩旁延伸,一對炯炯有神的雙目依偎在高挺鼻樑的兩側,俐落的短髮散發出精明的氣質。老實說,商捷豪真的有如童話故事中的白馬王子,班上追求他的女生更是不計其數。然而命運總是出乎意料,最後商捷豪選擇了斯伯楷。


        至於這有點俗氣的華千池,不錯,就是鄙人在下。這個名字對我來說可是充滿酸甜苦辣啊。從小到大總是困擾著我,每次剛開學大家第一個記得的名字就是我,不外乎,大家通常也包含老師們,可想而知,上課就是瘋狂被點名,這種苦日子完全不符我低調的個性。此外,我的綽號常常被同學起的很難聽,叫什麼化糞池的,總之那種苦是你無法體會的。


      「好啦好啦!不要生氣嘛!」我苦笑陪罪的說。


      「那你要答應我,不要在亂說話囉。」還作勢要跟我打勾勾。


        看他一本正經的說,我不禁暗暗偷笑。斯伯楷有著超可愛、天然呆的個性,其實就是有點三八,但是這有點跟他長相不太相符。他外表斯斯文文、白白淨淨的,附帶有俊美的特質,感覺就是一個氣質高雅的英俊書生。的確,單看長相真的會被他外表誤導,其實他的內在確確實實住著一位沒腦袋的少女,極度情緒化,而且很大嬸性格就是了。


        我跟他能當上好朋友,除了緣分外,應該是我和他擁有太多共同點了。老實說,我長的跟他真的很像,只差在我有帶著一付黑眶眼鏡,鼻樑沒他挺,相貌沒他俊帥,個性沒他那麼大媽,待人處世也沒他那麼溫暖,重點是我還沒有男朋友…喔還有,我跟他同樣都是在班上存在感極度低的一群。


        上課鐘聲打斷了我的思緒,斯伯楷拉著我的手,


       「走吧!上課囉!別忘了注意那個神秘口罩帥哥喔~」


        我白眼翻到後腦杓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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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連續兩節數學課真的是在摧殘我們的腦袋,尤其是對我們社會組來說。數學老師是一個差不多三十初頭的女性,教學態度認真上進,並且會與學生互動討論,對我們要求滿高的。不像學校其他多數老師,上課要上不上的,只是在那裡跟同學聊天罷了,然後隨隨便便平常成績就打的很高,這算哪門子老師啊。


        我們老師就不會這樣,還為我們多複習了第二冊的內容,然而老師雖然認真,但不爭氣的我們根本有聽沒有懂,無法應付。殊不知那些東西就是在月考過後,系統就會自動清除,排列組合和機率真的不是我可以消化的。


        聽了斯伯楷的推薦,神秘口罩男我是有特別去注意。我位置在離他不遠處,準確來說是在他右前方兩格,上課要去看他真的很不方便,只能偶爾假裝從書包拿書,或者是跟我後面那位看起來很宅的女性講話,眼神不時移駕到他身上,那位宅女心裡肯定嘀咕我一個禮拜跟她說不到五句話,這個時候卻突然狂獻殷情,頓感莫名其妙。


        說真的,帶口罩很難去預測他的面容。從他露出的部分來觀察。一般狀態下,也就是他沒發覺我盯著他看,他的眼神總是有點恍惚、呆滯,感覺像是沒睡飽。但是只要跟我的眼睛對上時,彷若有ㄧ道銳利的光線從他眼內射出,直穿我的雙眼,那種震懾的壓迫使我難以呼吸、感覺自己完全籠罩在他的光芒下,那種感覺真的難以言喻,好特別、好奇怪。


        之後的課程到放學,我持續地感受到背後的目光鎖定著我,讓我連頭都不敢回。他的眼神太過犀利,有如一支精衛軍隊,侵略我的身體。長驅直入,直搗黃龍,感受內心最深處的角落也被那支軍隊攻佔,完全淪陷。


        我收書包的速度通常都很慢,每次幾乎都是全班最後離開教室的,這點一直被斯伯楷嫌,說我做事拖拖拉拉,比女生還要慢,這點我是不否認。


        結束了疲憊不堪的暑輔第一個星期,回到家終於可以睡覺睡到自然醒。一如往常的收書包時,我完全沒注意到教室還有人尚未離開,那不會是斯伯楷,因為他禮拜五要補習,所以他會先走。那會是誰呢?冷不防一聲冷冰冰的話語傳入耳際,冷到我直打哆嗦。


        「我,手機,LINE,臉書,CALL」


        他對我揚起一根眉毛,原先銳利的眼神轉換成略帶笑意的暖流,此刻周圍的空氣瞬間凝結。我敢打賭,口罩下的嘴巴是綻放著笑容的。他遞給我一張紙條,小小的白色紙條,對折著,字跡隱藏在內頁。在我迷惑間雜害羞的看著他時,他對我眨了眨眼,輕快的步離這間教室,留下小鹿亂撞的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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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倒臥在床上,手心緊緊抓住那張紙條,心臟噗通噗通的狂跳,我的臉應該也是紅的吧。我到底是怎麼了,連一句話都曾未說過就能夠這樣花痴起來,媽的,我還真佩服我自己啊!


        我拿起紙條,鼓起勇氣將它打開,字跡的工整映入眼簾,僅管不是我預期的標楷體。但真正吸引我的是那三個字,「松少衡」。


        姓松啊,好罕見的姓,「少衡」唸起來並不怎麼順口,從四聲轉二聲可是要花點力氣的,才不像都是平聲的「千池」這麼好唸。


        他在紙條的下方寫上三行字。第一行他的臉書帳號,也就是電子郵件,第二是LINE ID,最後則是手機號碼。


        我從運動褲口袋翻出手機,先是照紙條輸入臉書帳號,但是搜尋出來的結果居然是空的!搞屁啊!我被耍了是不是?原來他給我他的相關資料,還讓我在那痴情起來,居然都是在耍我?一口氣不由得從脊椎疾速衝上腦門。


        我強忍著摔手機的怒氣,逐字輸入了LINE ID,最後好險是有搜尋出帳戶,但是…


        大頭貼什麼東西完全都是空的,只有他的名字「松少衡」三個字是可以顯現出來的,其他的東西都!沒!有!


        一直存在著被整的感覺,我怒氣未消,凝視著他的手機號碼,心裡盤算著「好!我就偏偏不打給你」的幼稚心態,我順手打給了斯伯楷。


        「靠!我在補習你不知道嗎?打給我幹嘛啊?腦袋灌水是不是?化糞池欸。」不等我答覆,直接把手機掛了。


        慘了,被痛罵一頓後,我腦袋完全當機,無法再運作。重新躺回床上,等待故障的機器自動維修。我閉上眼睛,雙手不由自主伸入褲子口袋,把那張我揉爛的白色紙條再度打開。唉,我睜開眼,左手拿起手機,按下電源鍵,將那一長串數字輸入電話簿中。猶豫著是否要按下「撥打」鍵,我嘆了一口氣,一咬牙的給他按下,內心的鐘擺在等候的嘟嘟聲中,晃來、又晃去。


        等候良久,電話的那一頭皆沒出現動靜。


        幹!難道我又被耍了嗎?人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。我準備將手機掛斷時,終於傳來他的聲音。


        「喂?」冷冰冰的口氣凝固我四周的空氣,我甚至隱約看到從手機冒出的碎片雪花。


        「…呃…」天哪,我腦袋頃刻空白,完全不知道要說什麼。


        「電話那頭有人嗎?」他的冰冷持續壓榨我。


        「呃…我是那個、那個…華千池。」天哪我好像找個洞鑽進去喔。


        「嘻嘻,果然是你,我想說時間應該不會太久,哪知道你比我預期的還要會拖拉呢,你不知道我等超久的。」由寒冬馬上轉變溫熱輕佻的語氣鑽進我的耳,這反差也太大了吧。


        「蛤?所以你…一直在等我電話?」


        「天哪,你有在動腦嗎?應該問,你有腦嗎?我剛才不是剛說了。」


        一個小時內接連被兩個人罵無腦,心情真的超不好受的,尤其是還被罵化糞池,斯伯楷你給我記住。


        「喔呵呵…」不知怎麼回話的我尷尬地笑。

 

        「隨便啦不管。聽好,我現在在中友百貨,C棟地下二樓春水堂外,我等你過來,離你家應該不遠,立刻,馬上。」


        「啊?什麼?現在?」


        「嗶~嗶」


        沒等我答覆,電話直接掛上。靠,一個小時內被掛兩次電話,心情超不爽。


        他以為他誰啊?對我發號施令,要我去我就去喔?雖然我家離中友真的不遠,但他這樣真的太沒禮貌了,一口氣完全不知從何處發洩。


        內心持續掙扎著。理應我根本沒必要赴會,可以丟那沒禮貌的傢伙一個人枯等,然後我在家開開心心的吹著冷氣,看電視,滑手機,反正我媽現在也不在家,我可以隨心所欲。


        但是我的四肢身體卻不聽他主人意識的使喚,竟然強迫我走向門口。唉,要怪就怪在我心太軟了,根本無法對人狠下心來,也許是我內心對他存在著滿腹的好奇與問號。或者,我的肢體真的是不協調。


        無可奈何之下,我準備好公車卡,隨便拿些東西就出門了,步向那個自以為是的神秘陌生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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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Dmitry1229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